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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四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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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額,看著一臉興奮的瀟瀟,撫了撫她的肩頭,道: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瀟瀟期待地看著:“就是昨夜!王爺已經派去找啦!”

雖則不大明白她興奮個什麽勁。但作為一個對蕪瑾怨念至深的庶女,覺得應該表示出應有的氣度,壓低聲音呵呵一笑:“太好了。出去看看熱鬧。”於是瀟瀟的目送下鎮定地出了王府。

王府外長街空蕩,天上陰雲壓陣,應是幾位水君正欲布雨。往烏黑的雷雲裏頭瞇了一眼,也沒瞇著司命的蹤跡。忽然半空一道電閃,面前鉆出個土地。

被嚇得不輕,輕拍著胸口驚魂未定:“做神仙要厚道。幸虧這路上沒旁。”

土地嘿嘿一笑:“司命星君他老家不得空,吩咐了小的帶上仙速去白雲山。”

蕪瑾和她的情郎逃得夠快,白雲山離王府數裏路,六王爺要找起來恐怕得費一番功夫。騰上土地的雲,穩著腳下,悠悠道:“這樣算不算作弊呢?”

土地道:“上仙如今所做的事,哪一件不是逆天改命?”

小小一個土地仙,看得卻比通透。點了點頭,白雲山與土地雙雙按下雲頭。土地指了間山尖上的青竹屋與看,道是蕪瑾便那處,山高水長,後會有期,轉身便走。

土地一溜煙地遁了,揚了一身灰。拍了拍衣袂,提步往山上走。等走到了青竹屋的窗下,才明白土地他遁隱的動作為何如此瀟灑自如,腳下生風。

咳,窗縫裏逸出來的女子細細的抽氣聲,一聲嬌吟酥到骨頭裏。扶住窗下一株美蕉的葉子,嚇得險些一個跟頭栽下山去。

……**這個高度,竟,竟是這麽隨隨便便就能上升的?!

絞著衣袖糾結了半天,要不要棒打鴛鴦呢?要不要呢要不要呢?

最後,還是硬著頭皮把手放了門上,顫顫巍巍一用力,立刻提袖掩面,喊道:“蕪……蕪瑾?!”

門裏果然傳來一聲熟悉的驚呼聲。司命啊司命,銀翹若是知道給她安排的是這麽個命格,還不得揪了的胡子喲。

待一雙鴛鴦歸位,方鎮靜地放下袖子,撣了撣袖口,輕咳一聲道:“姐姐啊,誤入歧途,妹妹倍感痛心,還望不要再這歧途上走遠了才好。行跡已然敗露,還是趕緊收拾收拾,隨妹妹回去罷。”

蕪瑾被褥裏裹成一團,露出如玉似雪的香肩,暧昧撩。那被抓了現行的道士面皮白凈,也虧得他能臨危不懼,匆匆搭了件衣衫,卻不驚慌。唔,修業之,果然有慧根。

蕪瑾一張好看的臉上煞無血色:“不……蕪萱,不要把帶走!”

扯了扯嘴角。不是要帶走啊,是老天要走。

話音還齒間,外頭突然由遠及近湧起聲:“就是那裏!山下的樵夫說看到一男一女往這裏走了!”

不是吧,蕪瑾她爹這麽神通廣大!

沈痛地仰起頭默淚。被王府的手下捉奸床,蕪瑾她名譽受損,還怎麽嫁去安淮!咬了咬唇,撲上前去把呆滯床的蕪瑾用被子一裹,堆進了床底,向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:“藏這裏不要說話,相信!”

“蕪萱……”後半句話被用被角一堵,沒了下去。

一轉身,六王爺他老家正親自領了一隊家丁,火冒三丈地踹進門來,見著,怒容一愕:“萱兒,怎麽是?”

一咬牙,撲通一聲跪了下去,順便把錯愕的道士兄也拽下了地,一齊跪倒六王爺面前。跪天跪地跪父母,還從來沒有跪過一個凡。

磕了個響頭,痛得兩行淚都震了出來,聲淚俱下地將戲演下去:“父王!都是女兒不好,女兒罪該萬死……”說著便要哽咽。

“起來說話。”六王爺面布疑容,冒火的眸子衣衫不整的道士身上燙過一眼,“瑾兒呢?”

“女兒無顏面見父王。”一眾家仆皆側目看向,忍著錐的目光哭道,“是女兒私會情郎,姐姐不過是好心給女兒牽線,還請父王不要怪罪姐姐!”

眾家仆們炸開了鍋,群情雀躍,比這個當事還激動。道士兄震驚地看了一眼,抿口沒有說話。那一眼極是詫異與同情。

唔,其實也沒什麽好同情的。剛被三清境裏的正版爹爹關了回緊閉,下凡之後被這王爺爹爹也關一回,很習慣。

唯一不習慣的是,爹爹他雖然生氣,骨子裏卻是疼的,而這位王爺爹爹對蕪萱的親情甚寡,剛押回府裏便上了家法。被兩個家丁押堂前,心裏還掛念著蕪瑾有沒有收拾好包袱乖乖回來,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。否則就白費了一番苦心。

六王妃聽說自家快出嫁的閨女與私奔,捂著胸口驚慌了一早上,此刻看到被押回來,圓潤的臉上喜笑顏開,樂滋滋地看著受罰。就連她身邊的幾位婢女,眼中也多有幸災樂禍之色。

六王爺吹胡子瞪眼,坐上座一拍桌子:“家法伺候!”身後立刻走近了兩位持著木板的大漢,揚手就要往身上招呼。

一道電閃極是應景地劈下來,天邊雷雲密布,滋啦啦地冒著電光,猝不及防地降下一場雨來。密集的雨點打窗外的芭蕉上,像是一筐綠豆倒進了陶碗。

天色陰沈。

跪直了身子,第一下板子便落到背上。王府的家仆對蕪萱這個不得寵的庶女沒多大顧忌,下手不留情面。肩胛骨像是被震碎了般,疼得抽了一口冷氣。骨頭碎裂般的疼痛還沒有緩過去,第二下已落了下來,沈悶的一聲,另一邊的肩胛骨也猛地一折。

十幾下之後,那折裂般的痛楚麻木了許多,皮肉連帶著骨頭都火辣辣地疼,鼻翼布了細細密密的汗珠,額上滾燙的濕汗淌下來,蜿蜒臉上。嘴唇被自己咬破了個口子,仍死死地抵住下唇,強把已聚到眶中的淚水逼回去。已經這般狼狽了,不能再落笑柄。

再一記重板,跪直的身子終於受不住,往地上倒去,顴骨撞上冷硬的地面,與背上遙相呼應似的,痛得眼淚往外一溢。紫微垣的時候受雷刑,冒著火星的電閃一道一道劈身上,怕也沒有今日這般痛。

死咬住唇,聽憑血腥味盈滿喉間,伏地上的身子已無力起來,垂地上的手掌漸漸攥成兩個拳頭。

忽然,掌心的力道被什麽一松,像是被握住,傳來一個溫涼的觸感。氣若游絲地側了側眼珠子,一只指節修長的手扣住了發白的五指,大腦見到那手的主時停了轉,背上落下的板子也像是感覺不到了一般。

眼淚不爭氣地湧出了眼眶,像是蓄了多年的積洪,要一次迸發。

白慕的身影半透,沒有現形,掌心裏安穩的溫涼卻真實得可觸摸。他一雙眸子沈寂如夜,臉上陰沈得可怕,安安靜靜地緊握著的手,一言不發。那目光深邃若淵,冰冷的氣息即便隔著層仙障也能觸碰得到,落狼狽的臉上,卻是一灣深沈的柔色。

有許多話想與他說,有許多話想要問一問他,可昏昏沈沈的腦子被渾身上下火燎般的痛繞住了,什麽話都想不起來。

他定定地凝視著。卻已沒有力氣睜開眼睛,漸漸地大腦愈來愈渾,眼皮直往下沈,不一會兒便沒了意識。

醒來時,眼前是蕪萱閨房裏熟悉的幕帳。夜色還未散,淡黃的輕紗攏昏暗的光線裏,朦朦朧朧的。六王爺對這個女兒還不算趕盡殺絕,就算軟禁還是扔進了她自己的閨房。也算是家醜不可外揚,全王府一個顏面。

房間裏有走動的聲音,以為是瀟瀟,便喚一聲:“什麽時辰了?”聲音虛弱。

“寅時。再睡一會兒罷。”清寂的聲音。

一怔,想要起身探一探,一動卻扯了傷處,渾身像是散架般地疼。

白慕走到床邊,把伸出錦被的手慢慢放了回去。

下意識地縮回手,偏過頭有些不敢看他:“怎麽現形了,有進來看見怎麽辦。”

白慕低笑,聲音微啞:“房門落了鎖,沒有會來探視。”

也對,六王爺這麽個狠心的爹,自然不會讓蕪萱行動自如。恐怕這時候連瀟瀟都被隔了房門外,不允探望。

眼淚莫名地濕了半邊臉頰,才惶惶然抹去水澤,翕動嘴唇:“以為再也不想見了。”把臉往被子裏又埋了一埋。

白慕撩開被沿,扶正的臉,替捋順幾縷被汗水浸濕的發絲:“這麽委屈?”

“……”

“想見。”極輕的一聲,斬釘截鐵,“很想。可惜見了又後悔。”

咬住結了痂的下唇,淚欲盈掬:“那還這裏做什麽。”

他握著的手側身俯下,溫熱的吐息拂耳邊:“見了也不能幫,只好多看幾眼。”

眼淚奪眶而出,沿著臉頰滑入脖子裏,濕了中衣。鹹濕的眼淚碰到傷口,錐心刺骨地疼。痛得皺緊了眉,聲音也帶出幾分鹹苦:“總是捉摸不透,究竟怎樣想。這麽不了解,不及書墨甚至不及身邊的侍婢。換一個陪罷,白慕。”

“明日再說。先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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